2011年4月4日 星期一

愛家男人要三思


摘自是誰傷了父母?傷心父母的療癒書 p.264

你終於結束單身生活。一段時間後,你卻開始懷疑這個婚是否結對了。這是你第一次結婚,你感到氣餒無望,開始覺得你的婚姻一點都不像電視或「Us週刊」(Us Weekly)上看到的那樣。你心想,能有那樣的婚姻該多好,建立在友誼、共同的興趣與美滿的性生活上。


你們有孩子,你不知道有孩子的離婚是什麼滋味。但猜想應該不會太糟。人生有得有失嘛,大家不都是這麼說,表示總會有些收穫吧。

你離開電影院後開始想這些事,因為你的婚姻也曾經像電影裡演的那樣,至少在剛約會時。或許電影其實還蠻寫實的,描寫了成年人疏離困惑的心情,但就連那樣的電影裡也有人墜入愛河,像是「美國心 • 玫瑰情」(American Beauty)裡那兩個青少年。於是,你拿自己的婚姻和電影裡的青少年相比,搞不清楚自己怎麼會走到劇中凱文史貝西(Kevin Spacey)的地步,不知道你是否需要買一輛龐帝克、在大麻裡尋找自我,雖然你只會找同年齡的女人,但是還不至於笨到去勾搭女兒的朋友。

也許你發現演員在現實生活的婚姻也和你差不多。於是你不再和他們在螢幕上的美滿婚姻比較,想到垷實生活中很多演員離婚後還是過得很快樂,成為兼職爸爸,住在洛杉機、紐約或蒙大拿的農場。

你在公園看著孩子和老婆一起溜滑梯,坐在你旁邊的恰巧也是個離婚爸爸。如果你沒有離婚過,你絕對看不出他的孤單,因為他也和你一樣伸長腿,對著盪鞦韆或旋轉椅上的孩子揮手——你曾經一時衝動坐上那旋轉椅,轉得你頭暈欲吐。鞦韆上的孩子對你喊:「看我!看我!」,你無法想像必須按照合約的規定,就像還錄影帶一樣在六點之前將他送還給他媽媽。你也不會知道送孩子回去時,孩子的媽將門關上時他的感覺,就像面對一扇墓門,孩子揮手時露出悲傷或困惑的表情,更糟的是很高興回到媽媽身邊,完全忘了有他這個爸爸。

你每天和妻小一起進出家門,絕對無法體會單親爸爸坐在車裡看著曾經是家的屋子,知道孩子就在裡面笑鬧、大聲說話或在窗邊簡短向你揮兩下手,就像送別一般長輩一樣,你絕不知道那是什麼滋味。因為你還在婚姻裡,每天早上醒來面對的都是孩子的笑聲、無盡的問題、要求、挫折與難過,你無法想像沒有這些聲音的家簡直像一灘死水。你經常渴望家中能有安靜無聲的時刻,但你不知道回到家若永遠是那麼安靜,感覺更像是走到森林大火後的荒野。

已婚的你可能剛和妻子一起哄小孩睡覺,睡前讀的是「哈利波特」、「小火車做到了」(The Little Engine That Could)或其它教導人要永遠不放棄努力到底的兒童故事。夜漸深,你和太太陷入嚴重的爭執,讓你感到好孤單,不知道這麼努力維持所為何來。你覺得沒有人比你更慘,沒有人能了解你,除了那個正在和你外遇的女人,她的每句話總能說到你心坎裡,總能讓你對自己很滿意:這本來就是你應得的待遇。還有你們的性事更是美妙無比,話說回來,偷來的愛情當然美妙無比,否則何必費事?

你是已婚男人,放假會帶孩子出去玩,孩子踢足球、寫功課、遊樂場上的應對進退都有你幫忙,於是你可能以為看著孩子握著前妻新歡的手走出家門時,不會有太多感覺,更沒有想到孩子稱呼那位新歡為「我的新爸爸」時會如針刺般心痛。雖然你已經接受過太多心理治療,內行到能在東西兩岸開家診所,你還是忍不住又氣又痛地說,孩子怎麼可以、怎麼可能有一個新爸爸,那個位置只屬於你:如果孩子再次提起那個名詞,一定會發生很可怕的事,你只是不確定會發生在誰身上。

你開始懷疑你值得這麼痛苦嗎?有什麼理由得讓你前一天擁有你的寶貝和你的自我,隔天這一切卻像被瘋狂的組裝機器人一把奪走、撕裂,且一週復一週永無休止。朋友、家人和專家都說時間會治療一切,這是真的,因為你終究學會找到更好的方法讓自己變盲目、變麻木。人們會告訴你這就是成長,你心想人們太高估成長的價值了。

你一向自許要成為最棒的爸爸,也確實做得不錯,但現在你最好咬牙接受離婚的事實,感謝每週或每個暑假能見到孩子或盡到某種奇怪形式的父職——只有法院才想得出來。也許等孩子長大讀大學或搬出去你會覺得好一點,也可能不會。也許孩子獨立後反而能更清楚地看到你的侷限。

雖然你永遠不會那樣做,但你開始能了解那些迷失的父親,因為自己做錯事或時運不濟而被晾在一邊,選擇搬到遙遠的地方且極少聯絡,讓孩子載浮載沉如同從船上丟到水裡的玩具。

多年後,長成青少年或成年的孩子在電話中表達憤怒與不滿時,那些父親將是如何震驚到不知所措。他們可能脫口說出某種藉口,原意是要表達歉意,聽起來卻像是在責怪孩子和前妻,讓打電話的孩子很慶幸父親早早離家,難怪母親不要這個婚姻。

也許你沒有讓事情惡化到這種地步,但你覺得確實需要離開婚姻。也許積壓了多年的傷害與不平,已讓你和家人覺得呼吸都不順暢,沒有一位牧師、拉比或心理治療師能幫你,因為你都試過了。最後你愛上了某人,因為她讓你想起你最珍惜的美好特質:那些特質曾經出現在你的孩子、最好的朋友及前妻(你很不願意承認)身上。

不論是對是錯,是好是壞,你還是忍不住要回頭看。某天孩子問你和媽媽何要復合,到後來他們終究不再問了,但心中並未放棄希望。他們抱持這希望如同你抱持對他們的愛:溫柔、堅定、無法隱藏。不論婚姻多麼糟糕、你多麼慶幸走出來、多麼確定這是正確的決定,某個部分的你還是懷疑,當初有沒有任何事是我可以做的?有沒有?

(刊載於「舊金山紀事報」,2000年父親節週日版)

                 

沒有留言:

張貼留言